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噌的一下從樹叢中穿過,雲杉啪的一聲關上了窗戶,整個人已然渾身發抖,趴在窗戶上再也不敢動分毫。

此時,卻有只輕輕滴拍了一下她的左肩,雲杉只覺得自己全身從肩膀處開始,竟是全部都僵住了,冰冷,寒涼,仿若十二月的雪落進了脖頸裏,讓人忍不住的發抖發顫,連牙齒也噠噠噠的扣了起來,她不敢回頭,不敢後望,只能顫抖著哭泣著求饒,“不怪我,不怪我,不是我弄死你的,別找我。”

然後,她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你也聽見了對嗎?”

是側福晉?

雲杉這才顫顫巍巍扭回了頭,側福晉光著腳丫子站在她的對面,滿臉的驚恐模樣,對著她又說了一遍,“你也聽見了對嗎?”

雲杉仿若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抱住了年氏的腿哭道,“主子,我看見它了,它就在咱們院子裏,剛才還從我眼前跑過去,叫的還是那般模樣。主子,它找回來了。”

44、晉江原創發表9

此話音一落,便聽見屋門處傳來咚咚咚的小聲叩門聲,主仆兩個相互看了一眼,臉上都變得蒼白起來,卻是誰也不敢答話,甚至,兩人都能感覺到彼此身上的顫動。

敲門聲依舊繼續,似是沒有任何停歇的可能。咚咚咚,仿若敲在了兩人的心頭,便是連心跳也跟著一起跳動起來,終於,側福晉微微擡了擡腿,眼神瞥向了雲杉,其中之意,雲杉怎會不明白。她害怕的微微搖著腦袋,萬一是福瓜怎麽辦,變了鬼的福瓜,怕是會咬死她把。

主仆兩個在屋子中互動,外面的人卻終於忍不住了,只聽一個好聽的女聲在外小聲說道,“雲杉姐,出事了,快出來一下。”

霎時,主仆兩個渾身若散架一般,放松了下來。雲杉慌忙的答了一聲,“馬上就來。”卻是先到床邊去替年氏拿了鞋來替她穿上,又給她披了件衣服,然後才道,“奴婢去看看。”

年氏應是不願一人在屋中,其他的人又信不過,卻是一同站了起來,跟了過去。主子的決定雲杉怎敢質疑,當即便向前一步,開了房門。

門外已是燃起了燈籠,大門一開,主仆兩人只覺得胃中酸水立時上湧,竟是俯地吐了起來——門外竟是掛著一條狗的屍體,應是被打死的,滿身乃至滴的滿地都是血。

年氏自然是嚇病了,昏昏迷迷之間,不是發冷發熱,整個身體微微顫抖,便是再溫暖的被窩也安撫不了她。當然一同病的還有大丫鬟雲杉。納蘭氏一面請了太醫來替年氏仔細診斷,一面信卻報到了福晉那裏,不過一只死狗罷了,為何年氏會嚇成了這樣。或者換句說法,年氏若是心中無愧,怎會被死狗嚇著?當然,她不會忘了,去讓人查那只狗是怎麽放在疊翠院的。

這自然是查不到的。弘歷用駐顏丹換回的變形丹,怎會露出分毫馬腳?何況,一切還未結束呢,年氏所做,已然是超出了他的底線,此次不收她,等待何時?

六日時間,弘歷日日行蹤不明,吳開來只能閉緊了嘴巴不曾說話。他不知道主子夜裏去了哪裏,卻聽得到疊翠院的消息,先是有人說看到福瓜了,再是個掃地的小丫鬟跟著一只像是福瓜的小狗跑進了後院的一間屋內,一堆人進屋翻找,結果在雜物下找出了一堆被拆散的木頭,原來應是個架子,還有一件弘晝早已丟失的衣服。當然,已然被撕得亂七八糟。

答案不言自明,雍親王暴怒,福晉挺著肚子苦苦哀求,終是以年氏仍在重病當中,暫時沒有上報聖上將她廢了,只是疊翠院卻是被嚴密防守起來,她原本服侍的下人,亦被關押起來。府內人心慌慌,都說是福瓜為自己報仇呢,年氏可是招惹了靈物了。

第七日,弘歷依舊早早出了門,吳開來便是再傻也知道這其中弘歷究竟做了什麽,他家主子從小便早慧,如今更是神出鬼沒,手段百出,他心中總有些害怕是真得。弘歷臨出門前瞧見了他的模樣,很是正式地道,“此事我不瞞你,就是信任你,整個府中,便是連阿瑪額娘我也不曾這般放心。日後你的造化,自會錯不了。”

這便是弘歷給他的許諾,我信任你,你不背叛我,日後我定會給你好造化。吳開來怎會聽不懂?當即便跪在地上磕了個頭道,“主子做什麽,奴才不敢問也不能問,只求主子顧念自己身體,切莫涉入險境。”

弘歷點點頭,便悄然離去。

夜裏,弘歷化身福瓜偷偷地從院裏的排水洞鉆入了疊翠院,半月前還是熱熱鬧鬧的疊翠院,如今已經變得淒涼無比,整個院中雖然仍舊郁郁蔥蔥,可惜此時的感覺卻是陰森多於繁茂。年氏的丫鬟早就被關了起來,如今守著她的不過是納蘭氏派來的人,如何能夠盡心盡力。弘歷進入年氏房間的時候,屋中黑漆漆的,竟是沒有一個人,兩個丫鬟早就回房睡覺去了。

他自然的跳上了床,踩在了年氏的被子上,然後用一只爪子撥弄年氏的臉。年氏此時已經是虛弱不堪,在被驚醒後,眼睛緩緩地張開,似是極為疲倦,但當眼神定在弘歷身上的時候,眼球不由的瞪大了。

她你你你的結巴著說不出話,然後快速的將身體縮成了一團球,流著眼淚沖著弘歷喊道,“你要做什麽,你個畜生,都是你害得我,你害死了我的小四,還來害我,我饒不了你。”說話間,她竟是一改剛才害怕的模樣,向著弘歷撲來。

弘歷此時化身為福瓜,不知動作多敏捷,直接輕輕一躍,便躲開了年氏。年氏此時已經病了六日,因著照顧不周,更是沒吃什麽東西,身體虛弱的不得了。如今猛然一撲之下,竟是收不住勁兒,向著床柱上撞去。

弘歷一回身,剛巧便看見極為驚人的一幕。年氏一頭撞在床柱上,身體立時萎靡了下去,不知是昏死還是依然死了。他體內的收魂珠此時卻跑了出來,閃出一絲紅光,年氏周圍形成一團霧氣,竟是顯現出兩個人影。

一個長得跟年氏一模一樣,纖細薄弱,一個卻是個胖胖的小姑娘,此時已經昏迷。瘦的站在床上,雙手緊緊捉著胖姑娘的雙肩,正在一點點將她從年氏身體裏拉出,當胖姑娘的雙腳最後一絲離開年氏的身體時,弘歷的腦中響起了一句話——“附身於年氏身上的穿越者死亡,請盡快將其魂魄送回。年氏原靈魂存在,進入身體後一刻鐘後醒來。”

弘歷腦中震撼,眼睛卻緊緊盯著那一胖一瘦兩個身影。當瘦姑娘將胖姑娘完全拉出後,似是松了一大口氣,然後轉回頭來,一張漂亮的小臉上竟是露出了極為開心的笑,沖著弘歷道,“我游蕩了整整七年,看著別人替自己叫阿瑪額娘,看著別人替自己出嫁,看著她用我的身體生兒育女,用我的名義向哥哥討要錢財,甚至還要被驅逐,受符箓焚燒之苦,心中不知有多苦,我從未想到還有回來一日,無論如何,謝謝你。”

說完,她便化作一道煙,從頭頂處鉆入了年氏的身體。

隨後,收魂珠終於閃起了紅色光芒籠罩住了胖姑娘,胖姑娘漸漸從光中醒來,弘歷這才看清楚了,這不過是是個十八九歲的小丫頭而已,臉上的嬰兒肥還未下。那姑娘並沒有理會他,第一時間便向著年氏的身體沖過去,嘴中喊道,“這是我的身體,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收魂珠光芒猛然閃動,胖姑娘立時消失在了原地,弘歷腦中響起了第二句話,“送回第三個穿越者,原靈魂已覆活,可獎勵丹藥百變丹、駐顏丹、補氣丹、回春丹、升力散中一枚,請選擇。”

弘歷自然知道,這是跟碧玉葫蘆談了條件後的優惠,想了想駐顏丹、補氣丹如今他卻不用,百變丹暫時也用不上,他身邊護衛叢叢,升力散也永不了,便要了個回春丹。然後立刻變回弘歷,將這顆綠色的丹藥放好後,又化作福瓜,從疊翠院中溜了出去。

此時不過亥正,離著百變丹過時的時候還有一個多時辰,弘歷想了想,終究腳步邁向了後院,向著耿氏的小院飛速跑去。

屋內,耿氏和丫鬟雨落剛剛將弘晝哄入睡,兩人悄悄的放下了床帳,慢慢地退到了外屋中去,因著弘晝身邊的人都被帶走,便是連張勝如今也沒被放回來,這裏卻是由耿氏的大丫鬟雨落暫時管著的。耿氏坐在椅子上,嘆口氣道,“弘晝這幅樣子,卻不知何時能好,我恨不得將年氏掐死。”

這話卻是有些犯禁,年氏縱然出了錯,可畢竟沒被擼了身份,還是側福晉呢,耿氏一個格格卻是不能對她如此不敬的。雨落慌忙去窗外瞧了瞧,看著的確沒人,才小聲勸道,“如今卻是老天爺都幫咱們,她已然不好了,格格放寬心隔岸觀火的看著不更好?不是說她欺負了咱們,咱們就得忍著。可現今這情況,卻是她處在弱處,奴婢聽著納蘭側福晉院中的小蘭道,怕是年氏這次定是翻不了身了。您如今說話卻是要小心點,萬一讓人聽見了,倒顯得咱們不講理。”

雨落是耿氏的陪嫁,最是心思細密之人。耿氏聽了也知道她說得有理,只是心頭恨卻是解不了,擔憂道,“那年氏可是年羹堯的妹子,便是她出了錯,有她哥哥在,怎會處理了她?”

聽了這話,雨落卻道,“格格還是放寬心吧。且不說納蘭側福晉與年側福晉鬥得狠,往日裏年側福晉借著四格格的由頭,從納蘭側福晉那裏截了多少次爺過去。兩人早已水火不容,此次納蘭側福晉必是下了大力氣要壓住年側福晉的。再說,您擔心年羹堯,可您別忘了,年羹堯的正妻可是納蘭側福晉的堂姐呢。”

年羹堯的妻子乃是納蘭性德的女兒,正是納蘭側福晉的親堂姐。因著有年氏在,納蘭氏與年羹堯的這層關系卻是不顯,耿氏差點都忘了。

雨落接著道,“便是此次年氏下去了,年羹堯也有納蘭氏在府中,哪裏會一條道走到黑。”

主仆兩個這般說著話,弘歷卻從窗戶中偷偷的鉆進了屋子,跳上了弘晝的床。弘晝此時睡得並不安穩,眉頭一直在輕輕跳著,便是眼珠子也在眼皮下亂轉,胖乎乎的臉頰已然陷了下去,顯然並未從驚嚇中走出來。弘歷想了想,終究是沒有用舌頭舔弘晝的勇氣,拿爪子揉了揉他的手。

弘晝應該根本就在淺睡中,竟是立刻就驚醒了過來。只是還未驚呼出口,便看見了趴在他一旁的福瓜,當即不敢置信的小聲喊了句,“福瓜?”

變成狗的弘歷點點頭,想了想,終究是說了話,沖著弘晝道,“小主人,年氏當初訓練我撕咬,那時我智商未開,方才依著本性傷到了你。我擔憂嚇到了你,才在轉世投胎之前來看看你。”

福瓜能說話?弘晝雖然張大了嘴巴,可畢竟是個孩子,對這方面接受力卻是比大人要強些。接著便被轉世投胎的話吸引了註意力,著急道,“我不怪你的,我喊了不讓他們打你,可他們還是下手了。你要投胎成什麽啊,如今知道嗎?”

弘歷想了想,此事怕是給弘晝留了不少陰影在,若是福瓜再回來了,怕是他會好受些。只是如今養狗顯然不成了,福分都差點那鈕鈷祿氏給收回去,他便道,“我做狗卻傷了自己的主子,這次要受了懲罰,投胎成一只兔子。”又道,“主人,若是咱們有緣分,我定會再來找你玩的。”

弘晝畢竟是個小孩子,聽著福瓜不但要走,還要變只被人吃的兔子,心中不知有多難受,立刻抱住了福瓜,像平日裏一樣摸了摸它的頭頂,然後又如往常掐了掐它的耳朵,在弘歷被暴躁之前,小聲的許諾道,“就是你變成只兔子,我也會找到你的。我一定會餵你吃最好的胡蘿蔔,福瓜,我舍不得你。”

弘歷心中吐槽,他丫的誰說兔子吃胡蘿蔔的,非給你畏死不可。恰巧,外面主仆兩個說完了話,似是要起身進來了,弘歷便一個扭身出了弘晝的懷抱,跳到一旁沖著他道,“主人,我走了,你快些好起來,我也就不擔心了。”

說罷,就跳出窗外,一溜煙不見了蹤影。弘晝想著福瓜真的走了,日後再也看不到了,忍不住的就感道心中一陣陣的發酸發疼,他年紀還小,不知道為何會這般疼,只是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45、晉江原創發表10

寬了弘晝的心思,弘歷便一溜煙的跑回了前院,從排水口處鉆了進去後,便進了間他讓吳開來準備好的空屋子,繞了一圈,瞧見裏面沒人,才變回了真身。又從後窗跳了出去,繞到自己房間的後窗處,還未等著翻身進去,便被一旁的小雪飛身抱了住。

小雪小心的捂著他的嘴巴在他耳邊小聲道,“主子,您可千萬別出聲,王爺來了,如今正在您屋中呢,因著瞧不見您,此時正在生氣。春分姐姐和吳公公都在裏面跪著呢,他們說不知道您去了哪裏。吳公公讓我到這裏等著您,給您報個信兒。”

的確,此時夜都近半了,他去了哪裏都不合適,還不如說不知道。

他點點頭,將小雪的手巴拉下來,低聲問道,“阿瑪何時來的?”

小雪看看天便道,“已經有一個時辰了。”

弘歷心中有了數,心道此時卻是非常時刻,若是圓不過去,怕是要被問個底朝天,他想了想,便低聲問了小雪幾句,聽著小雪給了肯定答案後,又吩咐了幾句,眼見小雪臉上露出了笑意,整個人便紅了臉,使勁兒瞪了她一眼後,小雪掩著口才肯離去。

雍親王此時沈著張白臉坐在弘歷的椅子上,隨手翻著弘歷平日裏練的大字,別說雍親王自己,便是與弘晝比起來,弘歷的字也算是差的,一個個跟狗爬的似的,連點筋骨都沒有,卻是沒幾個字寫得好,如此翻了三五十頁後,他的臉色卻是更不好看。蘇培盛焦慮的站在一旁,眼睛時不時的瞄向房門處,不遠處,吳開來和春分低著頭跪在地上。

除了蠟燭的爆花聲,還有雍親王嘩啦啦翻動紙張的聲音,屋中靜的便是連呼吸聲都不見了。忽然之間,便聽見後窗嘎登響了一聲,屋內眾人立時臉色各異——雍親王手中的動靜停了下來,蘇培盛扭著脖子向後窗看去,吳開來的心嗖的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又不敢擡眼,只能拿眼角撇著,心道,哎呦我的爺,小雪不會沒守到您吧,您可千萬別沒準備就進來了。

啪嗒一聲,後窗被大力推開,碰到了一旁的墻壁,顯然是有人在外面開了窗戶了。而雍親王的動作卻詭異的很,他的手擺了擺,示意屋內人都不準說話,自己則轉身看向了後窗處,十分沈著地看著那邊的動靜。

外面的人顯然沒想到裏面的情形。先是聽見有人在窗外嘰嘰咕咕的說了幾句,然後便有只黃黑相間的爪子攀住了窗棱,爪子小了點,幽幽燈光下,看著毛茸茸的倒不滲人。隨後又有只爪子攀了上來,抓住了另一邊窗棱。兩只爪子露出來後,蘇培盛的嘴角就有些勉強的抽搐了,別人不知道那是什麽,這東西可是他送來的,怎會不知道。

他心道,得了,今日肯定無事了。

接著,在兩只爪子的用力下,冒出了兩個黑邊百裏中間夾雜著黃毛的顫悠悠的耳朵,然後那耳朵越來越向上,在露出了額頭上的王字紋,然後,四阿哥慢慢探出頭,那一雙黑豆仁便露了出來。只見他左看看,右瞧瞧,怕是還沒看見這邊站著的眾人,打探一番後,便沖著下面喊道,“小雪,再使點勁兒,我胳膊撐不住了。”

蘇培盛差點沒笑出來,便是一旁跪著的吳開來和春分,這下子也看清楚了狀況,那顆心撲騰一下落了回去,嘴角難免帶了絲笑容。

這老虎衣就是上次雍親王說了後,交代吠園做衣服時,專門給弘歷用老虎皮做得,做來倒也不是讓弘歷穿得,不過是逗他玩而已。不過整身衣服逼真的很,就是厚的不得了,所以根本沒收在弘歷的房間內,而放在放冬衣的屋子裏了,弘歷這才能穿上博得一笑。可惜這東西太厚實了,即便弘歷這般瘦的孩子,穿著也是顯得肥嘟嘟的,他又沒大有力氣,往上爬哪裏容易。

這不,眼睛剛冒出來,怕是因著沒了勁兒,便又沈了下去,底下小雪怕是下了大力氣,不久後,又將他頂了起來。只可惜,小雪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哪裏有什麽力氣,這一下使完,立刻便沒了勁兒,弘歷嗖的一下又落了下去,窗棱上只剩下那兩只爪子。外面傳來小雪的呼痛聲,弘歷的喊阿瑪聲,倒是吵嚷的很。

雍親王怕是看不過眼了,大步邁了過去,走到窗戶跟前,如同當年一樣,拎著弘歷的後脖頸處的衣服,就把他拽了上來。

這回弘歷可是有備而來,一被拎上來,便沖著雍親王綻了個大笑容,極為諂媚的喊了聲阿瑪後,還道,“還是阿瑪有勁兒,我都爬不動。”然後便自己後腿加了個勁兒,整個身體晃蕩一下,在靠近雍親王的同時,四肢纏在了他的腰腿上,抱著不放了。

這般無賴行徑,便是吳開來等人也看不下去。蘇培盛瞧著自家爺面色雖然仍舊不好看,但嘴角已經翹了一絲絲,便知道沒事了。使了個眼色,三人便立刻退了出去,將門關上,讓這父子倆自己鬧騰。

雍親王有心瞧戲,瞧著弘歷扒住了自己,竟是將手放開了,也不拉他,自顧自地向著床鋪處走去,弘歷嚇了一跳,身子就往下滑去,連忙用手緊緊的抓住了雍親王的腰帶,還提近了屁股,生怕掉下去。取悅雍親王實在太不容易,若是掉下去了,不定有怎樣的懲罰呢。

果不其然,這副戰戰兢兢的樣子著實讓雍親王心中怒氣消散了不少。他當然不會說,自從弘歷兩歲後,就再也不肯這般陪著他玩了,偶然午夜夢回,瞧著越長越大的兒子,他其實心裏遺憾的很。這老虎衣服不過是他開玩笑讓人送過來的,他本就沒報希望,誰知道弘歷自己個兒就給穿上了呢。

既然穿上了,雍親王想了想,那就暫時別脫了。

走到半路,弘歷就極為不中用的滑到了雍親王的大腿處,雍親王被他拽的中褲掉了半個腚,終於不能在視而不見,反而一舉手,便將弘歷扛在了肩上。快走幾步,隨手扔進了床上。

弘歷翻了個跟頭,穩坐在墻角處,然後床稍微向下沈了沈,便宜爹便坐了上來,將他的枕頭拿過來,靠在了身後,脫了靴子的腳放在了他的肚皮上輕輕打著轉,沖著他哼道,“老虎不會叫嗎?”

老虎當然會叫,可弘歷不是老虎啊,他瞥了一眼便宜爹,臉色倒是不陰沈了,可他可不敢說便宜爹這是不生氣了。心道我就當是哄小孩吧,當即便嗷嗷的叫了兩嗓子。他歲數還小,聲音稚嫩的很,這麽叫著倒是也聽可愛,雍親王皺了皺眉頭,道,“你這不像是老虎,倒像是奶貓。”

弘歷沒辦法,又吼吼的叫了兩嗓子,雍親王點評是,“你這哪裏是老虎,怕是嗆了煙的土狗吧。”

弘歷氣得沒法沒法的,想著他說是土狗,自己就真的汪汪汪的叫了幾聲,倒是將雍親王惹樂了。腳上一使勁兒,弘歷便仰頭躺下了,四肢都翹了起來。這模樣卻是好玩的緊,雍親王拽著他的小尾巴道,“小土狗,爬一個。”

弘歷便繞著床溜達了幾圈,心裏覺得哄得差不多了,就邊哭邊爬了,開始的時候只是掉淚,還聽不出個聲響,過了一會兒就抽噎起來,梗著的,仿若不想哭出聲的,雍親王想聽不見也難了。他將孩子一把抱回來放在腿上,便瞧見了一張紅彤彤的蘋果臉,和兩個大大的爛桃子,他於弘歷,向來是疼到骨子裏的,當即替他摸了淚,訓道,“你夜半不回房,連個奴才都不帶,還有理了。”

弘歷才不會接這個話茬子呢,他哭訴道,“阿瑪壞,這麽熱的天,我穿著老虎皮,還讓我亂爬,阿瑪壞,熱的頭疼了。”

雍親王一看,果然弘歷的臉色紅的不正常。忙替他解衣服,弘歷如今不過六歲,平日裏養的嬌氣,整個身體白白嫩嫩的,如今已然入夏,穿著這般厚實的東西,整個小身子卻是如蒸包子一般,呈現粉紅色了。顯然是熱壞了,用手摸了摸,一身汗,還冰冰涼涼的,便有些怕他熱傷風,便喊了蘇培盛請府中常駐的大夫來。

弘歷聽了,有些放下了心,心道今日的劫兒要過去了,一時不查,小混混的習性便占了上風,有些得瑟地沖著跟著進來的吳開來眨了眨眼,卻不料這眼神恰恰好落進了雍親王的眼中。

弘歷那點美人計外加苦肉計的小心思誰看不出來啊,不過是最近事多,父子倆難得有這樣相處的時光,雍親王便裝作不知,看他好玩罷了。如今,弘歷竟然越發大膽,非但裝病,還得意洋洋起來了,雍親王這個當爹的,難免要給他點教訓。他也不揭穿,等大夫診了脈開了方子,拿過來一瞧,便大筆一揮,往裏面多加了不少黃連。弘歷只當他爹疼他哪,哪裏想到劫難已來臨。

待到藥熬好了,蘇培盛親自顫悠悠地送了上來,雍親王坐在床前,將他半摟在懷中,將藥碗接了過來,面帶關心,拿著小碗,一小勺一小勺的極其認真地餵他,弘歷第一口便差點吐出來,然後一眼瞧見吳開來那殺雞抹脖的神色,便知道他便宜爹是故意的,那口藥在舌尖轉了三圈,還是咽了下去,頓時滿心滿口都是苦水。

論起來,中藥這東西,一口氣憋下去不過是苦一時,一個蜜餞便能壓下去那股味兒,可若是當做糖水般一點點品,那卻是極遭罪的事兒了。

小混混本來還想拿出在芙蓉街混過的氣勢,狠狠地撐下去,可惜敵人太強大,在三分之一碗藥喝下去之後,他終於沒臉沒皮地吧嗒吧嗒的落了淚,回身用一雙小手抱住了雍親王,哭哭啼啼道,“阿瑪,兒子再也不敢了,兒子錯了。”

雍親王那不爽的小心思這才有些恢覆,他的聲音低沈而沙啞,透著點早已拿捏了一切的掌控感,“怎的,終於肯說了?”

弘歷哪裏敢再隱瞞,張口便道,“兒子那日去看弘晝,他嚇壞了還一直想著福瓜,兒子不忍他傷心,便答應了將福瓜埋了,偷偷讓吳開來將福瓜的身體要了回來,今日一人去埋在了後院的一塊空地裏了。”

這卻是真的,福瓜的身體早被仵作檢查爛了,送回來也沒用,弘歷的確讓吳開來辦了此事,事件、地點都對,只不過是昨日夜裏埋的罷了。

他抽抽搭搭地接著說,“兒子想著阿瑪最近都不住在松院,便生了懈怠之心,夜半也沒回來,卻是兒子做錯了,阿瑪瞧著兒子彩衣娛親的份兒上,饒了兒子吧。”

弘歷一向小心眼,如今犯著錯還不忘指責雍親王陪他少,若是後院裏的其他侍妾們,雍親王怕是要拂袖而走,可偏偏對於弘歷,他不知怎的,心裏聽著還挺舒坦,將其半夜私自出院事兒又批了一頓後。父子倆一個問一個哭,不多時,這氣氛便好了起來。弘歷膽子大了,就有些得寸進尺,待在雍親王的懷裏撒嬌找說話,“弘晝失了福瓜,兒子瞧著他一直不開心,兒子想送他只兔子,阿瑪覺得可好?”

他一片兄弟情義,雍親王自是不能拂了他,何況,弘晝如今被知狗嚇破了膽,日後總不能躲著動物走,給他只兔子緩緩神,也未必不是個辦法。雍親王便包容地點點頭,剛剛犯了錯還能這般包容和寵溺,讓弘歷一張小臉便笑開了花,激蕩之下,抱著雍親王的脖子就沖著他嘴角吧唧一口。

二十一世紀的孩子親爹一下不是個事兒,雍親王卻是生平以來被除了十四爺以外的第二個男人親,當然,十四爺有心無力,沒親著過,一時間竟是有些楞在那裏了,隨後才覺得嘴角濕漉漉的,順手就拿手擦了一下。

弘歷親完了也楞了,自己怎麽就親上去了呢?就算是這便宜爹對自己好得難以置信,可他內芯也是個二十多的男青年啊,怎麽能這麽自然的親上去了?可當看到雍親王隨後那個動作後,小混混眼睛頓時瞪大了,心裏不平衡了,兒子親一下如何,怎的還給擦了?然後他就做了件後悔的事兒——又吧唧親了一口。

若說第一次還是無意的,那這次顯然是故意的,雍親王微微皺了皺眉,蘇培盛和吳開來則是張大了嘴,小混混後知後覺地想到壞事了,這可是古代,他便宜爹抱抱他其實都不合禮數的,這被親了,不會犯忌諱吧。他眼睛一轉,當即便道,“哎呀,我從排水口爬進來的,好想沐浴。”

輕微型潔癖控雍親王立時換了表情——嫌惡的向後退了退,一旁的蘇培盛和吳開來麻利地站了出來,有人吩咐用水,有人指揮丫頭拿衣,一旁的丫鬟們長眼色的來回跑動,屋子裏頓時亂的如有人生產一般,那點事兒就過去了。

46、晉江原創發表11

雍親王將弘歷哄睡了,自己便起身去了外書房。如今已經過了半夜,縱然有燈籠打著亮,路上也是影影綽綽的,有些滲人。只是他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上。

剛剛那一幕,他瞧著像是被弘歷的大膽行為驚呆了,其實壓根不是如此,當時他唯一的感覺就是,那孩子竟是對他如此依賴喜歡,那般不做作的動作,那亮晶晶的黑豆仁,竟是無一不落在了他心裏。若是別人,他怕是早就惱了,可換了弘歷,他卻只有欣喜,他疼了五年的孩子,畢竟不一樣。

可惜的是,雍親王想到鄔思道帶來的消息,這股情感便被硬生生的壓了下來。谷雨這丫頭如今被壓在鄔思道那裏,她有著天生預言的能力,開始時雍親王還不信,可後來,當她準確說出了連著的幾件大事兒後,雍親王不得不信。開始時,雍親王也是想將她當做鄔思道一般的謀士的,將其安排在了外書房,只是後來她對弘歷屢屢冒出敵意,他才命令鄔思道將她關押了起來,嚴加看守。

谷雨顯然是個聰明人,知道如何保命的方法,對於無關緊要的事兒——譬如皇室一些人員的生死,她倒是吐露的較為多,而對於政事,她卻只肯在發生前提個醒罷了。上月末,谷雨便說了四格格要去了的事兒,又講本月開始,朝廷九卿怕是要對王貝勒差人外出的事兒多有討論。兩件事兒都對上了。

也就是說,谷雨的話,其實說的都是對的。那麽,她對弘歷的評價呢?雍親王並不信鄔思道所言,乃是弘歷想要擊殺谷雨,谷雨報覆才如此言語。畢竟當初弘歷擊殺谷雨的事兒也奇怪的很——一向對奴才寬容得很的弘歷,只因幾句不清不楚的罵詞便要將她擊殺——這與弘歷的行為大相徑庭,何況那時候弘歷才幾歲?

隨著谷雨預測的事情一一真實的發生,有時候,就連雍親王也不得不想,弘歷八成真的不會是個好繼承人。這個想法和今日被弘歷親到後的感覺碰撞起來,讓他一時間有些坐不住。

入了外書房,鄔思道已然等在了裏面。這是個圓臉長髯的中年男人,若是只看相貌,怕是無人能想到,他竟是雍親王的得用師爺,雍親王的不少行為策略都是出自他的手中。如今已然將近黎明,雍親王突然將他叫了過來,他雖是用冷水洗了臉,但仍舊有些惺忪睡意。瞧見雍親王進來了,便起了身行禮。

雍親王擺了擺手,便坐在了炕上,問道,“谷雨那邊近日如何?”

鄔思道卻是沒想著雍親王急招他過來,竟是問的這事兒,想著那姑娘,他便道,“這兩天倒是安分的很,問了前幾日說得那兩件事兒,知道應上了,便有些得意,口風間露出明年要出件大事兒的意思,她想要見您一面。”

自從那日在松院讓人將其捉走後,雍親王的確還未見過谷雨。若是明年有大事兒?而且還有對弘歷的態度?他的手敲了敲桌面,終於還是道,“走吧。”

谷雨關在了雍親王府的一間地下密室中,此處乃是秘密設置,為的便是便於雍親王行事,出入口便設在外書房的東廂房中。蘇培盛守了門,鄔思道輕輕動了動書架上的一本資治通鑒,兩個並列的書架便敞開了個口,露出了緊閉的黑色大門。

鄔思道依著暗號敲了門,不一時,便有人從裏將大門打開——裏面有著不少雍親王的秘衛。兩人從斜向下的通道向裏走去,不過須臾間,便進了一處開闊的屋子,有四個秘衛守在此,行了禮後,雍親王這才推門而入,谷雨已然穿戴完畢,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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